傅海金散文《蘿蔔白菜》賞析
我們的日子是用大蔥調味的,就像煎鍋壹樣。再多的油也沒有綠白蔥花,炸噗也不會有味道。在我的記憶中,壹年四季,都有洋蔥的味道。
我壹直認為大蔥生命力最頑強。即使離開了土壤和水,只要它有根,沒有幹枯,它就充滿了生命力;在漫長的冬天,無論在土裏,還是隨便扔在屋檐下的壹個角落,哪怕凍成冰,只要回到土裏,只要有陽光和水,它依然會重新煥發出勃勃生機。
春天開始,大蔥是最先發出新綠的植物,大地還是黃色的。太陽壹轉暖,大蔥就長出了新葉,是久違的顏色,就像人們在艱難的日子裏心裏萌發的那壹點點希望。壹縷春風吹來,轉眼間,地裏的大蔥長到了巴掌高,葉子又厚又尖。這個時候,大蔥就可以吃了。因為它們看起來像羊角,所以人們叫它們羊角面包。羊角面包的體內包含了整個冬天的能量,是我們壹年中吃的最早的綠色蔬菜。
菜園裏的小蔥也不甘落後。洋蔥是第壹個秋天留在地裏的成年洋蔥,小蔥是秋天新種在地裏的。在已經收過菜的地方,把土挖軟平整,做壹兩個平床,把夏天收的蔥籽均勻地撒在上面,然後用鶴嘴鋤淺淺地把土割開,這樣蔥籽就會滲進土裏,土不能割得太深,深了細小的蔥苗也長不出來。澆好水,過幾天畦裏就會出現壹層薄薄的蔥苗。這些蔥苗在長高之前,會在壹場秋寒中凍死,但這樣的蔥苗不會凍死。在壹個冬天,他們會睡在雪地裏,做壹個長大的夢。春天,它們迫不及待地長出來了,密如牛毛,這種新綠在蔥床上格外醒目。細細的小蔥很吸引人,有時候小孩子也忍不住,就溜到蔥床邊上抓了壹把,急匆匆地往嘴裏塞。
吃完羊角面包,菜園裏的小蔥已經長到筷子那麽高了。這個時候開始吃小蔥,留壹些羊角面包繼續長。羊角面包獨自變得又厚又壯,中間還長出了壹朵骨花。人們說那是洋蔥的媳婦。洋蔥的媳婦長大後,骨朵爆開,圓圓的,像洋蔥抱著的小白球,上面有小花,然後結籽。繁衍下壹代是所有媳婦的責任,蔥媳婦也是。
當洋蔥地裏的蔥長大後,它們被挖出來種植。人們把這些蔥壹棵接壹棵地種在田埂上。只有保持壹定的距離,他們才有成長的空間。這些小蔥壹邊長,人們壹邊吃,大的長,小的長,小的也能長大。
直到秋天,所有的小蔥都長成了大蔥。霜降前會留下壹些大蔥作為幹蔥,冬天會切成蔥花。剩下的就用鐮刀割,蔥葉全部切成蔥花,放入麻壇子裏腌制。整個冬天,都有鹹洋蔥吃。
馬鈴薯
土豆很醜,但是土豆開花的時候不醜。在夏天,馬鈴薯植物會開出白色或紫色的小花和亮黃色的雌蕊,這會吸引成群的蜜蜂、蝴蝶和許多瓢蟲在馬鈴薯地裏喧鬧地飛翔。蝴蝶和蜜蜂喜歡花,而瓢蟲吃樹葉。這些小東西不會互相競爭,只是忙忙碌碌,人們不會和它們競爭,讓它們在馬鈴薯植株間飛來飛去。
人們不太關註馬鈴薯苗是否開花,只考慮地裏的馬鈴薯長得大還是小。雖然沒人覺得土豆好看,但他們還是用鶴嘴鋤在濕土裏挖了壹窩土豆。這些大大小小的土豆很受歡迎。
土豆是很好相處的東西。妳可以把它們當菜吃,也可以當飯吃。夏天的時候,人們的食物有限,經常會煮壹口薄薄的小米粥,然後去土豆地裏種壹筐土豆,把皮刮下來。我經常做這份工作。刮土豆皮很簡單,所以經常指導孩子去做。可以用那種細鋁勺刮,也可以用院子裏的玻璃片或者破碗刮。新刮的土豆很好剝,刮壹筐土豆兩袋煙的時間結束了。削好的土豆在水裏洗,白白凈凈的,像胖娃娃。土豆很幹凈,但是刮土豆皮的手沒有以前那麽白了。手指上會留下壹層黃色的土豆釉,幾天都洗不掉。如果連續幾天做這種工作,手指會染上壹層很久都洗不幹凈的黃釉。
把土豆切成厚片,和豆子壹起燉。很好吃。主要是蔬菜,小米粥只是象征性的壹碗,雖然很小,但畢竟是食物。燉壹鍋菜,壹次吃半鍋,壹邊小心翼翼地放,另壹邊保持不動,這樣菜就不會酸了。爐子裏有火,下壹頓飯吃的菜就不冷了。如果妳在鍋裏熱半天,食物會更好吃。
有時候土豆像蒸紅薯壹樣直接蒸,直接當飯吃。鍋裏放幾個沃瓜和茄子蒸壹盆,熱乎乎的蘸上蔥花醬油,就心滿意足了。最好吃的土豆還是埋在爐子裏煮。煮好後,爐子裏壹般會有紅底火。這時候拿兩個土豆埋在火裏。過壹會兒,土豆就熟了。土豆在爐子裏拔之前,香味就會飄出來。把煮好的土豆在地上敲幾下,灰就沒了。拿在手裏,邊剝邊吃,或者,不耐煩的人甚至會壹起剝。
沒有人把土豆看得太重,但是人離不開土豆。地裏的土豆能吃了,人就不怕餓死了。土豆夏天收獲後,放在第二年春天,既不爛也不爛。土豆是隨時都可以吃的東西。沒飯吃也沒飯吃。
土豆默默地長在地裏,很像勤勞沈默的農民。
大白菜
深秋的夜晚,月亮不見了,天空中突然隨風飄來許多雪花。夜又黑又白,我毫無感覺。當我躺在炕上的時候,我看到足夠的紙被明亮地反射出來。突然我意識到不對勁。我起身打開窗戶。漫天飄雪,馬上驚呼:下雪了!
壹家人立刻匆忙起床,趕去菜園拔白菜。這個季節雖然天氣冷,但是下雪也是意外,所以人們都忙著清理莊稼和打場,沒有顧得上收割白菜。卷心菜生長在菜園裏,它是綠色的。秋天的時候,每棵白菜都用浸濕的幹草捆起來,所有的葉子都捆在壹起,這樣當白菜長到收獲的時候,既有形,又能保護核心不早霜。白菜核雖然嫩綠,有厚厚的菜葉保護,但在嚴寒中依然頑強生長,但下大雨就不行了。白菜埋在雪裏真的凍住了,所以人們只能在雪地裏把它拔出來,堆在附近,然後用稗子。
半夜醒來,還有點迷糊。地上已經積了壹層薄薄的雪,空中的雪花嘩嘩地飛著,落在我的脖子上,冷冷的,瞇到我的眼睛裏,眼睛濕濕的,更加模糊了。白菜長勢很好,和我的腰齊平。我使勁往下拉,拉出來,然後抱在壹起堆起來。在這個雪夜,每個人都在菜園裏拔白菜。雪夜,菜園裏有許多匆匆的身影。卷心菜是冬天人們最重要的蔬菜。沒有卷心菜,整個冬天都沒有東西吃。忙到半夜,終於把白菜都收齊了,然後回炕上睡覺。外面還在下雪。
壹場突如其來的大雪結束了這個秋天。早上起來,地上的雪已經積得很厚了,拿著掃把和掃帚,掃院子,掃馬路。不時有成群的家雀飛來飛去,到處都是白色,已經失去了覓食的地方。我不知道,可憐的小鳥,如何度過饑餓的冬天。
雪停後,我們在院子裏掃出壹大片空地,然後把花園裏的卷心菜倒空。父親用籃子挑,每次能挑十幾個,我和弟弟妹妹只能抱著。每次抱三兩個,都是氣喘籲籲。我媽把我們帶回來的白菜放在院墻根部,然後用稗子。接下來的幾天,我們開始選菜。每棵大白菜都要從頭掐到尾,用菜刀把帶土的根剪掉,把老菜幫掰斷。然後用專用菜刀把大青的葉子切掉,把菜幫上的飛葉劃掉,就選了壹顆幹凈的大白菜。切好的菜葉放在廂房的屋檐下晾幹。冬天可以用水煮蘸醬吃,或者磨點炒黃豆做蔬菜豆腐,反正不會扔掉。無處覓食的鳥兒也會落在屋檐下,用這些幹菜葉充饑。
選菜會持續三四天,或者六七天,然後把選好的白菜放進地窖,再選壹些小壹點的白菜,積攢壹壇酸菜。菜窖是我父親在入秋後的早晚挖的。每年秋天,在房子東側固定的地方挖好菜窖,然後蓋上木頭和稻草,上面埋上厚厚的土。過了壹個冬天,春窖裏的東西都沒了,然後把菜窖拆了,把土填回去,土地還在耕種。只是夏天下雨後,挖菜窖的地方會塌陷成壹尺多深的坑,留下明顯的菜窖印象,到了秋天還是按照這個印象挖,年年如此。
只有把白菜放進菜窖,堆成壹人高的方形菜垛,才能完全擺放。每年家裏的白菜都會在菜窖裏堆成四五堆,吃壹整個冬天。偶爾鐘先生會借壹頭毛驢,馱壹包去收藏賣。其他都是按斤計價,白菜是按百斤計價。貴的時候十壹二塊錢壹百斤,便宜的時候七八塊錢壹百斤。不管是貴的還是便宜的,人們在冬天的菜碗裏經常能看到的只有白菜。有時候是酸菜,也是大白菜做的。這是大白菜的另壹種吃法。
人們常說:白菜,白菜,白菜是百寶。
小紅蘿蔔
壹個蘿蔔壹個坑,每個蘿蔔都在自己的坑裏長大。蘿蔔苗剛出來的時候長了兩片圓圓的葉子,離地面很近。這是雞的最愛。雖然園子被棍子圍了起來,或者用帶刺的針擋住了,但是散了的雞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在園子裏走來走去,看它在哪裏,趁人不註意溜進蘿蔔地裏。蘿蔔苗在雞眼裏就像小米粒,壹顆壹顆的啄在嘴裏,鮮嫩可口,無憂無慮。被人發現後,不管妳怎麽喊,蘿蔔苗好吃的雞還是很淡定。他們擡頭看到人近了,只好悠閑地溜達著走出菜園。
好在人們種蘿蔔的時候,蘿蔔種子撒了很多,蘿蔔苗偶爾會被雞啄掉,沒有太大影響。蘿蔔苗不能養得太近,要給蘿蔔留有生長的空間。被幸運留下的蘿蔔苗,雖然妳在田埂上看起來還是那麽挺拔,但已經開始在土裏偷偷長蘿蔔了。蘿蔔不是壹天長出來的。他們需要不懈的努力。他們每天都在成長,成長的時候也有自己的坑。
蘿蔔安安穩穩地坐在自己的坑裏,綠油油的蘿蔔纓擋住了頭頂的陽光,漸漸豐滿的蘿蔔讓萌在土裏,迎來了寒冷。這個季節菜園裏沒有什麽可以直接吃的,只有蘿蔔。想在菜園裏吃點東西的人,會在蘿蔔地裏找壹個圓滾滾的蘿蔔,用流蘇拉下來。蘿蔔有壹小部分身體露在土外,所以隱約可見它的姿態和形狀。壹個長得很好的蘿蔔,就像壹個胸大臀肥的女人,藏不住誘惑。
壹個大蘿蔔拿在手裏沈甸甸的,皮鮮紅,光滑圓潤。擰開蘿蔔纓,拿到井邊,用水簸箕澆園渣,然後用力敲在水簸箕邊的石崖上。哢嚓壹聲,壹個大蘿蔔被切成兩半,露出裏面的白蘿蔔瓤,咬壹口,脆脆的,水分十足。
蘿蔔也不能凍。霜凍來之前,用大白菜收起來,把蘿蔔纓擰下來放在菜窖裏,但要用土埋起來,這樣埋在土裏的蘿蔔就不會是糠了,拔出來的時候還像剛從地裏摘下來壹樣脆弱。
在漫長的冬天,只有蘿蔔能代替長時間呆在菜碗裏的白菜。
葉芥菜
芥菜不是菜園裏的主角,但芥菜也是不可或缺的。夏秋季節大面積種植白菜和蘿蔔,白菜和蘿蔔邊緣或田埂上會種壹些芥菜。芥末長得大還是小都沒關系。秋天收獲的,無論是長在土裏的芥菜疙瘩,還是長在地上的芥菜穗,都沒有往頭上扔。
芥末痘痘是主體。秋天的時候,家家都會腌制壹大罐芥末疙瘩。用芥末疙瘩腌制的鹹菜習慣被稱為鹹菜瓜子。飯桌上,鹹菜和瓜子是壹年四季壹日三餐必不可少的。取壹個腌制的芥菜結放在大桶裏,切開,或用細絲或指甲蓋大小的壹塊放在盤子裏,或用來調節菜的鹹度和味道,或在沒有菜的日子裏,這是飯菜的主體。洗壹把大蔥,切壹盤鹹菜瓜子,端壹盆糯米粥,咕嚕咕嚕地喝下去,就是壹頓飯。
有時候用蘿蔔腌制鹹菜,但是用蘿蔔腌制的鹹菜沒有用芥末腌制的鹹菜脆脆的。用芥末腌制鹹菜不怕時間長。腌制時間越長,味道越醇厚,腌制時間越短。腌瓜子也會有芥末的辣味,時間久了辣味就沒了。有些人更喜歡鹹菜和有點辣味的瓜子,比如我。但更多的人喜歡把腌制了壹段時間的腌瓜子腌制壹下或者放在醬缸裏再腌制,這樣腌出來的瓜子顏色比較紅,味道和醬混合在壹起,比較好。
鹹菜和瓜子最常見最簡單的吃法就是從壇子裏拿出來生吃。更復雜的吃法是將鹹菜和瓜子切絲炒熟。炒鹹菜瓜子是很有講究的,因為村裏的女人坐月子的時候,農村的親戚就給她們這種炒鹹菜,人們叫它“炒瓜”,意思是單獨獎勵。“炒瓜子”不僅僅是炒鹹菜和瓜子。最好的辦法是將醬菜和用醬料腌制的瓜子切絲,然後加入肉絲、粉條、豆腐幹絲、豆腐丁,壹起攪拌,就是壹個有腥臭味的鹹菜。平時人是吃不到的。只有女人生了孩子,才會被隆重開除,大碗送。因為家家發,比較各家的“炸瓜”質量。有的刀不錯,切的大小合適,整齊對稱,看著很舒服;有的刀很差,切的厚薄不均,很雜,看著不整齊。有的人放了很多肉,有的人的“炸瓜”只是象征性的點綴。有的人廚藝好,雖然肉少,但炒起來很好吃;有的人不會做飯,肉放再多也沒味道。每天吃著濃濃的小米粥,吃著美味的“炒瓜”,是對第二個月的女人最好的治療。
芥菜疙瘩用鹹菜腌制,切好的芥菜流蘇也用鹹菜腌制。將脆芥菜芽洗凈,放入缸中。將它們鹽析後,還有壹個更好的名字:雪裏蕻。吃豆腐吃久了也不會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