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朋友
老洪
我還不知道老洪的名字,只知道他是他父親的朋友。
父親是廠裏的高級鉗工。這樣,聰明人就會知道背後的潛臺詞:我爸爸的技術很好。現在的標準絕對是高級技師之類的高手。按照“物以類聚”的假設,父親的朋友圈應該也差不多。但是,父親其實有老洪這樣的朋友。
老洪也是壹個“吃技術飯”的人。但是,他不是廠裏的正式工,而是臨時工。不僅地位與當地國營工廠工人的父親相差甚遠,而且手藝似乎也有所欠缺。有時候人家讓父親做壹些錫(鍍鋅)水壺之類的“小生活”,父親總是轉給老洪。老洪送的貨好像有道理。他們已經面對面試過了,沒有任何泄漏。沒多久就有人來找妳了。原來這裏試的水壺拿回家,裝滿水坐在煤球爐上,就出問題了——水壹直在滴。燃燒著的煤球爐“噗——噗”直響。仔細壹看,讓人哭笑不得——水壺和壺身的縫隙裏,居然沾滿了黃泥。剛開始試驗的時候,黃泥沒有泡在水裏,但是還是幹的,可以堵住裂縫。當它裝滿水的時候,它就暴露了。面對這樣的指責,父親不得不自己返工。但下壹次,遇到這樣的事,父親還是說:“我讓老洪試試。”
為了幫助老洪得到鋁——妳可以用熔化的鋁做壹個鍋。父親把家裏大大小小的毛主席紀念章都給了老洪。那時候大家都有很多毛主席的鋁勛章,父親是技術能手,是廠裏的標兵,經常受到表彰。每次表彰的結果,除了證書,還能得到幾枚毛主席紀念章。大JIU對此很不高興。大JIU讀過書,有收集紀念章的愛好——他曾經給我看過幾百枚別在壹大塊紅綢上的各種樣式的紀念章——向他父親要過,但他從來沒有給過。現在沒事了。都給老宏華鋁業了。
夏天的晚上,當我們都在吃晚飯的時候,老洪“碰巧”過來和他爸爸說話。“加壹雙筷子。”父親總是很熱情地招攬,老洪很自然地坐了下來。盛了壹大勺濃濃的綠豆粥,配上幾顆綠色透明的酸菜豆,我醉得壹塌糊塗。這個時候,爸爸總是對媽媽眨眼睛。雖然我媽壹百次都不喜歡,但還是帶了兩個鹹鴨蛋,用筷子壹夾下去就吱吱叫。
自從上了初中,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老洪了。從父親斷斷續續的話語中,我知道老洪回老家了。80年代末,改革的浪潮不可避免地波及到我家鄉的小城鎮,工廠的效益開始下滑。不再使用臨時工。
又壹個夏天來了,就端上綠色的綠豆粥。偶爾父親會說:“老洪好久沒來了。他的壹大家子人就靠他這雙手了。”
傍晚的西方天空,晚霞正匯聚成最後壹絲光亮,螢火蟲點點滴滴地亮起,偶爾的蟬鳴和父親嘆息的獨白深深地印在記憶裏,抹不去。
朱愛子
朱是名副其實的矮子,不到1.2米。其實他是個侏儒,但他是父親最好的醫生朋友。
我不知道我父親是怎麽和朱矮人結下了深厚的友誼。我們兩家其實是走親訪友。八月的中秋節,爸爸會帶我去他家送壹個又大又扁的五仁月餅。
我隱約聽說過,父親和朱小子接觸是因為他在給我們兄妹治病。我小的時候,弟弟妹妹年紀大了,醫院總是不停的跑。母親說,醫院的床位都是我們壹家人收拾的——我自己有了孩子之後,深深體會到母親話語背後的無奈。
稱呼朱矮子只是當地人對他人特點的高級形象概括,並不存在鄙視和歧視。
朱矮子的醫術高明?很難說。小時候有壹段時間,我經常喊自己肚子疼。朱矮子特意從縣醫院給我準備的藥方是壹個黑色的大袋子,裏面總是裝著面目猙獰的蟬。黑色的中草藥熬成壹杯壹樣的黑色中草藥湯。在我媽的哄騙下,我流著淚喝了十多天苦口婆心的藥,但病情並沒有好轉。後來估計我媽有懷疑,瞞著我爸(當然不然我爸會覺得朱醫生治不好,縣裏還有誰能治?而且肯定會不同意)帶我去了縣中醫院(好像叫環峰醫院,比縣醫院低壹個檔次)看了壹個軍醫,據說已經轉業了。只吃了壹天藥,藥名我還記得很清楚。壹粒小白丸,胃舒平,徹底治愈。
按理說,事實勝於雄辯,但父親對此並不認同。我們病了,所以我們最好去看朱醫生。父親有壹種奇怪的理解,長相奇怪的人壹定有巫師。
朱矮子雖然有個腦袋缺陷,但腦子還是挺好的。90年代初我剛上大學時,他在縣城開了自己的家庭診所。醫院的課還在繼續,經常看到農村人聚集在診所。當時這個意識還是挺超前的。
朱小紫經常來我家玩,很喜歡我。在我讀高中的時候,他就對父親預言,這個男孩如果好好培養,將來會大有作為。我至今懷疑他在我高考第壹年失利的時候說服了我父親讓我復試。當然,我還沒有實現他的大有可為的預言,所以我很慚愧!
在朱矮子的診所裏,妙手回春、華佗轉世等橫幅對農村人頗有吸引力。“是縣醫院的朱小子,身手不凡。”“對,就是他!”……
朱小紫雖然是個矮子,但他老婆是個正常人,不僅腦袋正常,而且漂亮有氣質。壹雙兒女也是正常人。女兒高考的時候,考上了重點大學。我的兒子非常淘氣。朱矮子想讓兒子步父親後塵,兒子不買賬,卻繼承了父親的壹項特長——喝酒。很奇怪,醫生竟然說比正常人更清楚喝酒的危害。但朱矮子不管,經常喝多了。有壹次喝多了,半張臉被砸成了爛桃子。幸運的是,他太出名了,最後被安全送回了家。
壹晃,快20年了,矮子朱。哦,我應該給朱叔叔打電話的。壹切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