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香裏的年味兒
大姨先是打了六個雞蛋在面粉裏,加入鹽和小蘇打,仔細地攪拌均勻,然後打開冰箱,把上好的五花肉拿出壹條,切成肉丁。
有人家會把五花肉用鹽、五香粉、醬油等調料腌制壹會兒,大姨卻還是習慣最傳統的做法——肉丁原味倒進面糊裏,緩慢攪拌。
燒熱半鍋油,用勺子舀起壹團裹著肉丁的面糊放進油鍋,面糊呲呲地吸了油,快速膨脹起來,顏色變得金黃。
不壹會兒,大姨把炸到火候的肉團挑出來控油裝盤,同時又舀了幾勺面糊放進油鍋。
很快,盆裏已裝了不少酥肉團團。大姨把它們再次倒入油鍋高溫復炸,撈出控油後,告訴我可以吃了。
我已眼巴巴地等很久了,急忙從盆裏抓起壹個往嘴裏塞。面皮酥脆,透著油香,內裏的肉丁很嫩,咬下去唇齒間都是油脂香氣。
大姨做的酥肉團團其實味道偏淡,但也恰恰因為淡,反而突出了面和肉本身的香味兒。我壹口氣吃了三個,非常滿足。
隨後大姨又炸了洋芋片和豆腐,我守在竈前壹壹嘗了個遍。相對而言我更喜歡酥肉團團,面、油、肉和雞蛋的組合對我來說特別有過年的味道。
小時候我家發生過壹些變故,有幾年生活艱難,我們肚子裏沒什麽油水,只有逢年過節媽媽才會做炸貨。
印象最深的,是有壹年媽媽給我們做糖面角。面用糖水及小蘇打和好以後,搟成薄片,再切成菱形,然後入油鍋炸。
菱形的小面塊在油裏肉眼可見地鼓脹起來,在媽媽的筷子撥弄下歡快地翻滾著,很快變黃發紅。媽媽用笊籬把壹個個圓鼓鼓的小東西撈出來,控控油,放在平時用來揚米去糠的小簸箕裏。
廚房裏充滿甜香,而竈臺上那壹簸箕糖面角,層層疊疊,擠擠挨挨,散發著無與倫比的誘惑力。壹方小小空間,滿溢著幸福的味道。
捏起壹只糖面角放進嘴裏,表皮脆甜,內裏中空,特別好吃。我吃了壹把又壹把,壹邊吃壹邊瞟著簸箕裏還剩多少。往常揚米時總覺得簸箕太大,那時卻覺得簸箕太小,裝得太少!
想到這裏,我不禁咯咯笑起來。我對大姨說起這段往事,大姨說:“是啊是啊,妳從小就貪吃。”
我又挑了壹塊生姜形狀的酥肉團團放進嘴裏,壹邊嚼壹邊豎起大拇指。大姨把每種炸貨都分出壹半給我裝好,我連吃帶拿,心滿意足地回了家。
準備年夜飯,除了必不可少的蒸魚、燉雞、海鮮、青菜等,我還用心做了壹道湯。
十二道菜端上桌,合影,開席,幹杯,慶祝新年。雖然因為疫情原因,親朋好友不能相聚,但壹小家人圍坐壹起,安心地吃頓年夜飯,我的內心還是非常滿足的。
大家都很喜歡我做的那道湯——菠菜翠綠清香,酥肉團團金黃綿軟,湯汁鮮美可口——雖是最家常,卻也是最有年味兒的壹道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