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瓜的味道》
大約四年前初春的壹個星期天下午,我去郵局寄壹封信。郵局離我家不遠。過馬路,走兩三分鐘。正當我要去郵局的時候,壹個年輕的女人從我身邊走過。突然,她停下來,回頭看著我。眼睛很近,有壹些意外的驚喜,仿佛她認出了壹個熟人,不期而遇。那眼神讓我以為真的遇到了認識的人,不由得停下腳步看了她壹眼:年輕,剛剛二十出頭,長相清新,中等身材,偏瘦。從她的穿著來看,早春的她還穿著壹件臃腫的棉衣,可以猜測她是個外地人,很可能是個打工妹。我仔細想了想。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人。她壹定是認錯人了。於是,我自嘲自愛,向郵局走去。
我走了幾步,她從後面跑過來,跑到我前面。這讓我很驚訝。我不知道我遇到了誰。我只聽見她用壹種南方人的軟語小心翼翼地問我:“妳是肖福興先生嗎?”我更驚訝的是,她叫出了我的名字,僵硬地站在那裏,幾乎是機械地點頭。
她壹下子顯得很激動,然後說:“剛才,妳從我面前走過,我看著妳的樣子。我中學的時候看過妳的書,妳和書裏的照片很像。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裏遇到妳!”
我原來是個讀書人,所以她熱情的文字大概能滿足我的虛榮心,尤其是我聽她說她喜歡我寫的壹些東西,特別是說讀我寫的東西對她上中學的時候有幫助,我壹直都忘不了...我當時就像壹個喜歡被表揚的小學生。我立刻感到頭暈目眩,找不到北了。我站在街上和她聊天,大家都很忙,很吵。
從她的話裏,我漸漸明白,她是南方農村長大的,高中畢業。她沒上大學,家裏生活困難,就跟著鄉親去北京打工。她住的地方離我家不遠。步行大約需要半個小時。星期天休息。她剛去郵局寄錢回家,寄了壹封安全的信。雖然只是壹次不經意的見面,但讓我覺得她是發自內心的說話,我壹下子就被感動了。沒想到只是寫壹些普通的東西,就能拉近彼此的心,縮短距離。我以為應該說是文學的特殊功能現在沒用了。於是,我更暈了,繼續滑下斜坡。我不知道如何回報她的熱情。我甚至指著我家對面的樓對她說:“我家住在那裏。妳自由了。歡迎來我家。”說著把地址寫給了她。她高興地說:“太好了,我壹定去。”
回到家,我把這個意外的相遇當成了壹個開心的帖子,告訴了家人。我不想立刻被全家人潑冷水。我說:“妳以為妳遇到知己了?不會是騙子吧?”“是的,現在有很多騙子。別忘了狐貍說了幾句贊美的話來騙烏鴉嘴。”“什麽?妳告訴別人我們的地址了嗎?妳傻嗎?就等著有人來找妳騙妳吧!”“如果真的找上門來,騙幾個錢也沒什麽,別的就別幹了。”
我壹下子楞住了,壹遍又壹遍地回憶著和那個年輕女子在街上的相遇和對話。她看起來不像狐貍騙子。況且她肯定看過我的書,不然她說不出書名,對比書裏的照片就能認出我來。但是家裏人說的也沒有錯。沒有人會在額頭上寫騙子兩個字。現在高明的騙子越來越多,防不勝防。壹想到這裏,我就後悔連連,不禁渾身無力。我笑自己這麽可笑。忍不住喝了兩碗搖頭丸湯,好容易上當,好容易上當。做學問真的沒用。好多天,我都害怕門真的會被敲。壹開門就看到這個年輕女子在探視,後果失控,不堪設想。
幸運的是,幾天過去了,壹切都很安全。
時間久了,這件事漸漸不了了之,偶爾提起,被家裏人當做笑話嘲笑。我心想,就算不是騙子,也只是街上的偶遇或者偶遇,聽到兩個過年的字我就信了。就算人家不騙妳,我也怕妳騙別人。
將近壹年過去了。春節過後,我們壹家人從天津孩子奶奶家回家過年。剛上電梯,開電梯的老太太對我說:“請妳等我壹會兒。兩天前有人來看妳。妳不在家,所以妳把妳帶來的東西留在我這裏了。”開電梯的老太太是個熱心腸。如果住在樓裏的人不在家,人們送來的信件、報紙或其他東西都留給她。她家就住樓下,很快,她拿來壹包用廢紙包著的東西。回家打開壹看,是兩個綠色的木爪。木爪旁邊有壹張小紙條,上面寫著兩行字,大致意思是:妳還記得嗎?我就是那天在郵局前面遇見妳的那個人。我壹直想見妳。我工作太忙,沒有時間。過年回家給妳帶了兩個木爪子。它們是我家種的。這只是我的壹點心意。祝妳有更多更好的作品。她的名字沒有寫在下面,但上面寫著:妳的壹位讀者。
全家人站在那裏,誰也說不出壹句話來。
我永遠忘不了這個年輕真誠的女人,這件事,還有這兩只木爪。我壹直記得我切開木爪時的樣子。雖然皮那麽綠,裏面卻紅的特別亮,特別是那種在房間裏飄了好多天的獨特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