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徽因|妳若盛開,蝴蝶自來
“有人說,愛上壹座城,是因為城中住著某個喜歡的人。
其實不然,愛上壹座城,也許是為城裏的壹道生動風景,為壹段青梅往事,為壹座熟悉老宅。
或許,僅僅為的只是這座城。就像愛上壹個人,有時候不需要任何理由,沒有前因,無關風月,只是愛了。” ——林徽因
人間四月,那個蓮開的夏季,杭州古城,壹如尋常,古樸寧靜,然而隨著壹位女嬰的啼哭,微雨西湖,蓮花徐徐綻放,從此,那個叫做林徽因的女子,便降落在人間。
原本以為,這座繁華驕傲的古城,不會輕易為某個人低眉含笑,可偏偏她卻做了那傾城絕代的女子。也唯有她給得起杭州詩意閑淡的美麗,給得起西湖溫潤潔凈的情懷。
林徽因,壹出生就有著粉雕玉琢的容顏,靈氣與聰慧,引透逼人。出生於官宦世家的她,沿襲了她家庭儒雅優秀的血統,所以此生註定擁有斐然才情與絕代容顏。
相比於張愛玲的冷傲疏離,三毛的野性孤僻,陸小曼的風情嫵媚,她的人生顯得太過詩意與理性。
除去與生俱來的因素,而更多的是家庭與成長環境所致。她的童年簡潔而又美好,清澈的像壹張白紙,不需要太多的粉飾,壹筆壹畫都是單純的快樂。
五歲的她,在霞光掩映的晨曦,暮色低垂的黃昏,明月皎潔的夜晚。執壹卷書本,讀幾頁詞句。
也許她什麽也讀不懂,卻因此深深愛上了書,愛上了淡淡的墨香,愛上了錦詞麗句,還有書卷裏那壹枝蓮荷的淡雅清愁。
然而,她的童年也並不是壹切如意。上蒼給了她壹個儒雅優秀的父親,卻給了她壹個平凡的母親。
她的母親,受的是舊式教育,且不善操持家務,這樣的女子實在不能令她的父親心動。所以,她母親因為不受寵愛的抱怨與責怪,全部撒在小小的林徽因身上。
她開始變得多愁善感,知道看似完美和諧的生活,也暗藏許多的無奈。她既要在父親和祖母面前做壹個小才女,又要在母親面前做壹個乖女兒。這樣的兩面,對於她小小的內心,太過沈重。
這個看似壹生平淡無憂的女子,盡管她多麽渴望壹份安穩,可戰爭年代,太多無奈。
搬家對於她來說似乎習以為常,從杭州到上海,上海到北京,後來,全家遷居天津,唯獨留她在北京。
十三歲的她,看似柔弱,卻從來是堅強的女子,她可以將家事打理的井井有條,可以開始給自己的父親寫信告知自己壹切都好,可以照顧好自己的青春韶華。
邂逅壹個人,只需片刻,愛上壹個人,往往會是壹生。
大多數人認為,林徽因與梁思成的相識晚於徐誌摩,其實不然,由於林、梁兩家屬於世交,往來頻繁。
梁思成十七歲那年,初次在林徽因家中相識十四歲的她,便壹見鐘情,她的清新動人,落落韻致,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相信每個少年心中都幻想過這樣壹個清純女孩,渴望肩並肩行走的喜悅,渴望十指相扣的溫暖。而林徽因便滿足了他甚至每壹個男子的幻想。
也許,林徽因初見梁思成並沒有怦然心動,有的只是淡淡的喜悅與靦腆。但,梁思成這壹見,卻成了他壹生的追求。林徽因也沒有預見,十四歲遇見的梁思成會是她攜手壹生的伴侶。
我們似乎有這樣的誤解,認為像林徽因這樣的女子,就應該壹生壹世都留在江南水鄉,擇壹處安穩的居所,築壹簾幽夢。
可是我想每壹個女子也許都要經過壹些熱烈的歷練,使自己的美麗顯露的更加成熟而驚心。
所以,她終究要與江南告別,從此開始遷徙,這種遷徙不是顛沛流離,而是順應時代,是自我放逐。
壹九二零年春天,林長民赴英國考察,林徽因跟隨其父親去倫敦讀書。
倫敦,倫敦,多情的倫敦,林徽因便在那裏遇見了多情的徐誌摩。其實,很多人都覺得他不僅多情,還無情,更絕情。
相識林徽因時,他二十四歲,她十六歲,已婚,是壹個兩歲孩子的父親。他對於包辦婚姻的結發妻子張幼儀,冷漠無情,淡如清水。他時時刻刻都想要爬出婚姻的那座墳墓,去追求自己心中所愛。
而林徽因就是他心目中認定的紅顏,是他終其壹生尋找的真愛。他迷戀上她含情明澈的雙眸,風姿綽約的氣質。
張幼儀為他低眉垂首,無悔生養。可他卻為林徽因寫下無數情真意切的詩句,甘願做她裙裾邊的壹株草木,深情相隨。
因為徐誌摩對於張幼儀的薄情寡義,林徽因背負起了“綠茶婊”的罵名。
也許吧,她真的有錯,她錯在對於徐誌摩俊俏的面容,儒雅的風度,詩人的氣質沒有做到心靜如水,而是壹見傾心。
不是誰太薄情,而是因為人本多情,多情之人才會種下更多的前因,可所有後果也只能自己承擔。
自從那壹次邂逅,他們在煙雨朦朧的倫敦,開始相戀。坐在溫暖的壁爐前,談天論地,文字,音樂,現實,夢境,昨天,明日。太多的誌同道合,太多的惺惺相惜。
相信每個人都知道徐誌摩的《再別康橋》,也有很多人知道林徽因和徐誌摩的康橋之戀,知道他們在康橋的的柔波裏撐壹支長篙,向青草更青處漫溯。
如果沒有這段相戀,也許就沒有《再別康橋》,這首描寫康河柔波的詩,不僅表達了徐誌摩對康橋的依依不舍,更多的是無法忘卻那段柔情似水的情。
林徽因和徐誌摩在康橋深刻浪漫地愛了壹場,愛到幾乎沒有辦法忘記他們的相逢其實是壹場美麗的錯誤。
可林徽因終究是壹位清醒的女子。她沒有辦法去嫁給壹個有婦之夫,更不想去傷害善良的張幼儀。對於那個從未謀面的女人,她沒有絲毫敵意,更多的是憐惜。
壹些人,明知不該愛,還是要去愛;壹些錯,明知犯下會不可饒恕,卻還要繼續錯下去。
可是,沈靜如林徽因,她終究不願自己再錯下去。所以,她選擇殘忍的舍棄這段信誓旦旦的愛情。
她就這樣不辭而別的離開了倫敦,奈何徐誌摩如何痛心疾首,如何撕心裂肺,她還是扔下他走了。世人都覺得她的轉身太過決絕,太過倉促。
她原本以為抽身如此之快,就可以讓自己不受傷害。可是,她還是受傷了,從壹段刻苦銘心的初戀倉皇出逃,甚至來不及道別,如此堅定,怎麽可能做到毫發無傷呢?
可是清絕如她,即使她受傷了,她也不會歇斯底裏的把傷疤揭露於眾,她把自己掩飾的很好。
因為,她終究明白,快樂是所有人的快樂,悲傷是壹個人的悲傷。明明深愛,卻要假裝輕描淡寫;明明疼痛難忍,她也要深深掩藏。
有人說她是個懦弱女子,沒有勇氣為愛情付出更多,可是如若她不選擇忍痛割愛,世人又會罵她是個橫刀奪愛之人。
她深刻地知道,她和徐誌摩註定沒有什麽好結果。所以她要在這場愛情沒有山崩地裂之時,華麗的轉身,讓彼此都記住這短暫卻甜蜜的美好。
徐誌摩其實知道她離去的緣由,他知道自己的婚姻是阻礙他追求幸福的屏障。他以為只要和張幼儀離婚,讓自己做壹個清白的人,就可以挽回她的心。
可是他錯了,林徽因就是林徽因,壹旦轉身,回不去了,壹切都回不去了。
最終他還是如願以償的和張幼儀離婚了,在他看來,就算林徽因不再回頭,這婚也是非離不可,他認為沒有感情的結合是人間最大的悲劇,甚至是殘酷的煉獄。只有放手,才是對彼此的仁慈,是對靈魂寬厚的解脫。
徐誌摩就這樣,將壹紙無情的離婚書甩在了張幼儀面前,盡管那時候她懷有身孕,他也就壹走了之,把舉目無親的她撇在波士頓。
多麽的無情,多麽的決絕,令後來的世人覺得,不管他如何的才華橫溢,也讓人不免心生怨恨與責怪。
而這壹切,又是因為林徽因。因此,林徽因,壹直都覺得自己愧疚於張幼儀。其實誰都沒有錯吧,都是命定的緣分,來的時候無法躲避,走的時候亦無法挽留。
後來,徐誌摩回國到京,再次與林徽因相逢,已是自由之身的他,依舊對她念念不忘,他也自信的以為,林徽因也許會回到他的身邊。
但是,他好像並不是特別了解林徽因有著壹個怎樣淡然隱忍的心,她再次與他四目相對時,仿佛壹切都沒有發生過。他也終究明白,往事如煙被吹散在風中,成了無可奈何的追憶。
也許很多男子,都不能明白,安穩比愛情,對於許多凡塵女子來說更重要 。 而也許只有梁思成,才可以給的起林徽因那份幸福的安穩。
梁思成心知肚明,她和徐誌摩的微妙感情,可是他也清楚他和徐誌摩都只是林徽因美麗裙邊的壹株草木,可是他近水樓臺先得月,他和林徽因有更多的相處時間,而林徽因也喜愛跟他在壹起的踏實自在,盡管沒有多少風花雪月,有的只是平常的快樂。
促成林徽因和梁思成感情的增進,是壹場車禍。得知他出車禍的消息,她變得心慌意亂。急忙敢去醫院照顧他,她開始不加避諱的幫他擦拭汗水,他們從戀愛以來,從未有過的親密,和這場車禍,讓林徽因深刻的懂得,她和梁思成不能輕易別離。
其實我們都明白,選擇就有得有失,選擇梁思成就意味著細水長流,選擇徐誌摩就意味著詩情畫意。可林徽因終究想要的是壹份煙火幸福,所以此生註定與徐誌摩擦肩。
後來林徽因與梁思成雙雙出國,就讀於賓夕法尼亞大學,過著鹹淡恰好、冷暖適宜的生活。而這時徐誌摩開始和陸小曼有了美麗的邂逅與深刻的重逢。
婚後生活不幸的陸小曼遇上感情失意的徐誌摩,同是天涯淪落人,兩艘孤苦無依的舟找到了***同停靠的岸。
陸小曼與林徽因不同,雖然和她壹樣是京城名媛,但她風華、招搖、嫵媚、叛逆。她為了愛情可以不顧壹切的離婚,流掉腹中嬰兒,誓死和徐誌摩在壹起。
壹九二六年十月,徐誌摩和陸小曼沖破重重阻礙,才終於修成正果。
我們都會猜想,林徽因會難過嗎?會流淚嗎?也許會吧,但是她知道她不能那麽自私,她不能給不了徐誌摩承諾,又希望他永遠默默守護和摯愛自己壹生。所以,她唯有祝福。縱然萬般失落難過,也要藏在心裏,把那杯苦酒獨自下咽,不與任何人說起。
或許對於林徽因來說,徐誌摩和陸小曼的結合,可以讓她更加心安理得的嫁給梁思成。從此她不用覺得愧對於徐誌摩,亦可以成為他壹生的知己。
也許壹切都該塵埃落定,妳有妳的港灣,我有我的歸宿。
壹九二八年三月,二十四歲的林徽因嫁給了梁思成。他們終於如願以償結為夫妻,***度漫漫人生。
婚前,梁思成問林徽因:“有壹句話,我只問這壹次,以後都不會再問,為什麽是我?”林徽因回答:“答案很長,我得用壹生去回答妳,準備好聽我了嗎?”謎壹樣的女子,給了謎壹樣的承諾,那麽,梁思成又有什麽理由不去守候呵護她壹生呢?
婚後的生活,平淡而幸福。雖沒有無限景秀,卻也山水相宜。美滿的家庭,事業的成就,我想這已足夠支付她想要的生活。
在林徽因愛過的三個男子中,最愛她的不是徐誌摩,也不是梁思成,而是金嶽霖。那個用深情守護她壹生的男子。他總是不求回報的陪伴她左右,他愛她愛的理智,愛的沈穩,也愛的深刻。
林徽因終究還是被那份執著的愛感動,她很沮喪的跟梁思成說:“我苦惱極了,因為我同時愛上了兩個人,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我根本沒有辦法想象,梁思成愛她愛的那麽大度,他對林徽因說:“妳是自由的,如果妳選擇了老金,我祝願妳們永遠幸福。”
聽到這樣的話,林徽因才頓悟過來,她怎麽可以貪戀壹時的新鮮而拋棄這個給了她安穩幸福的男人呢?
而當金嶽霖知道梁思成說的那些話時說:“看來思成是真正愛妳的,我不能傷害壹個真正愛妳的人,我應該退出。”
從此他們三個人終身為友。
其實他們三個人哪個又不是真的愛她呢,徐誌摩愛的纏綿熱烈,梁思成愛的平和溫暖,金嶽霖愛的深情動人。
金嶽霖對林徽因的愛,真的做到了壹生不變。林徽因去世後,梁思成另取了他的學生林洙。而金嶽霖卻因為她終身未娶。
人生何處不相逢,但有些轉身,真的是壹生,從此後會無期,永不相見。
壹九三壹年,林徽因又因肺病在山上靜養,可是那壹年,也是她生命裏最悲痛的壹年。
徐誌摩為了參加她的演講會,乘坐飛機,可是卻不幸失事。林徽因和梁思成在機場再也沒有等到他的到來。
就這樣她青春年少的轟轟烈烈愛過的那個男子,就這樣永遠的離她而去了。
有人覺得徐誌摩的死,是林徽因的錯,如果不去參加她的學術講座,就不會出現這樣的意外;也有人說,是因為陸小曼,因為陸小曼婚後驕奢的生活,讓他不得不到處奔波去賺錢,也不會去乘坐便宜而又不安全的飛機。
可是,徐誌摩的死,又何嘗不是他命定的劫數呢。上蒼給了他不可壹世的才情,必定要用他最珍貴的生命來交換。都說紅顏薄命,天妒英才。所以我們應當珍惜自己的平凡。
徐誌摩的死對於林徽因來說無疑是莫大的痛楚,她在我們不知道的情況下,無數次的淚流滿面。
我們每個人對於自己的初戀都是最寬厚的,同時也是最難以忘懷的。所以也許林徽因就這樣懷揣著對於徐誌摩的愧疚度過了余生。
林徽因在事業上的成就或許很多人都不知曉。她為了建築事業,和梁思成踏盡萬水千山,日以繼夜地鉆研古建築學術。
戰爭年代,她攜壹身病骨跟隨梁思成到處奔波,嘗盡風霜,從無怨言。
盡管她渴望安穩,她也照樣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而在疾病面前,她還是被打敗了,她堅強的身軀再也支撐不起自己對於建築事業的熱愛。
壹直糾纏於身的肺病在茫茫旅途中發作,然而這壹病,就是四年,四年來她都臥床不起。她再也不是人間的四月天了,她的容顏日益憔悴。
可是,她卻依舊放不下自己的事業,她臥床編寫《中國建築史》,她被聘為清華大學壹級教授,並且參與國徽的設計。
為了設計國徽,她每日廢寢忘食,極度消耗體力。以她的個性,即使是預支自己的將來,減去壽命,也在所不惜。
至於她生命最後的那幾年,在建築的成就不計其數。那幾年,她仿佛停止了對往事的懷想,將所有的精力都付諸給事業,不再沈浸虛無的 情感 ,不再計較成敗得失。
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其實有著比任何人都要好強的心。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而這個在四月裏開放的璀璨星子最終還是敵不過病痛的折磨,隕落在了她摯愛壹生的人間四月天。
她的壹生愛過三個男子,愛得清醒,也愛得平靜 。
徐誌摩為她徜徉康橋,深情等待壹場舊夢可以歸來。梁思成與她攜手走過千山萬水,為完成使命而相約白頭。金嶽霖為她終身不娶,癡心不改地守候壹世。
妳是人間四月天,是四月早天裏的雲煙,是夢中期待的白蓮,是愛,是暖……寫下這首詩歌的女子,是林徽因。
至於後人對於她的評價,是褒是貶,說她是“綠茶婊”也好,“白蓮花”也罷,也許我們都應該抱著壹顆寬厚的心去看待,畢竟她已化作了花叢中的蝶,帶著兩千多年前莊周的夢,盛開在四月的晴天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