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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裏的南京熱河路

因為昨天推送的壹首小舟和旅行者的西域民謠《流浪者》,跟朋友聊起了李誌,這個從聽萬曉利開始認識的民謠詩人,沙啞的嗓音低沈又模糊不清的喃呢著壹首首直指人心的歌詞,偶爾情緒激烈狂暴嘶吼,大多數時候陰郁且悲傷地沈默低吟。

作為唯歌曲音樂至上不管歌手悲喜卓劣的偽歌迷,我對李誌的了解並不比對他的幾首耳熟的歌和百度百科更多,只知道我的壹個在南京壹呆很多年的遠房表哥很喜歡他,這個哥哥從中學時代起就表現出了對民謠的深切喜愛,當大家都在追逐周傑倫的時候,他跟我說著許巍和樸樹,當南山南還沒有爛大街,斑馬斑馬也沒成為地下通道裏賣場歌手彰顯逼格必唱曲目的時候,他丟給我壹個麻油葉豆瓣小站的鏈接,讓我聽再也回不來的海咪咪小姐。還有南京東大肆業的工科詩人李誌,壹個對南京有著純粹熱愛和無限苛責的獨立音樂人。

朋友告訴我說,最近鬧歌荒,翻出來好久不聽的《熱河》單曲循環,說著便語音發過來明亮的吉他旋律和逼哥久違的低沈呢喃:“沒有人會在熱河路談戀愛,總有人在天亮時傷感”。以前在南京的時候,生活在鼓樓下關和橋北的夾縫裏,聽著逼哥在手機裏唱著熱河路的鹽倉橋和挹江門,這些每天上下班都路過的地方,就好像聽著出租車裏實時路況的電臺播報,切實而稀松平常,大概是因為置身其中的時候,總會覺得生活原本就是如此灰暗絕望而沒有期待,不值得被充滿情緒地唱進歌裏面。可離開後的今天突然聽到,這些曾經熟悉的地方,就像標點符號壹樣,將模糊的記憶串聯起來,變成了壹個個流淌著的清晰可見的無法忘卻的紀念。

梧桐垃圾灰塵都還在,石油大廈旁邊就是垃圾中轉站,常年散發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奇怪味道,鹽倉橋廣場就在壹百米外的高架橋下,每天晚上的下班高峰期,廣場大轉盤都要堵上壹會兒,因為這裏是去橋北和鼓樓新街口的集散地,橋北大軍和地鐵黨急著回家,剩下的人,要去赴壹場夜生活之約。

沿著熱河路往北,裝著卷簾門的雜貨鋪日復壹日的開著,就像壹眼望不到盡頭的寡淡人生。只是並沒有五塊錢就可以隨便剪壹次的理發店,但依然有很多的外地人,在這裏奔跑,跌倒,再奔跑。

挹江門城樓下面的陰涼地,壹整個夏天都會有各種各樣的大貨車,拖著可口的當季水果在叫賣,如果那段時間賣的是甘蔗,那麽城樓下就會有似乎永遠也掃不幹凈的甘蔗渣,和好像從來都沒有天晴過的潮濕地面。

渡江戰役紀念碑很矮很破舊,旁邊的老舊電影院早就不見了蹤影,新建的大觀天地金逸影城雖然很新卻怎麽也熱鬧不起來,牛排店裏的自助水果也永遠不新鮮,大概是因為熱河路還生活在八十年代,永遠比新街口和鼓樓慢兩拍,但是有壹家湘菜館的剁椒魚頭很好吃,我去吃過很多次,跟不同的人。

在南京的1029天裏,逛過大部分值得留戀的地方,還有不同地方的老舊城墻,輾轉換過5個不同的住所,但是因為上班的地方在熱河路,走來走去也走不出我的鹽倉橋。

熱河路也有明亮歡快的時候。

初春梧桐剛抽新芽,還不會有各種毛絮飛舞,明晃晃的陽光透過樹葉落到熱河路上,灑在剛剛穿上短袖的胳膊上,歡快地跳動著。沿著熱河路往北,八字山公園在挹江門城樓上延展開去,壹直通向察哈爾路的大明路駕校,那邊也有個城門,叫華嚴崗,我對南京的熱愛,大概有壹半源自這些看過很多故事卻沈默不語安靜佇立的老城墻,還有生的熱烈,落的慘淡的梧桐,梧桐的好也是壹樣,安靜地春生夏長,從濃烈到落敗悄無聲息,壹年壹個輪回。李誌說:總有壹種天氣讓我懷念。

大概每個人心中都有個熱河,可能是北京西路,也可能是南京大學,或者是長江大橋和雙龍大道。在那裏或喜或悲地進行著或者是進行過或長或短的生活,然後最終被生活淹沒。再在某個陽光溫暖的午後,在壹首久未曾聽的歌詞裏重逢,然後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