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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張駿

讀完桐華的《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時光》,開放式結局,讓我心裏無法釋懷。我把它當作言情小說來讀,就總希望相愛的人能走到壹起。看完後,我找了很多書評,和作者相關的信息,大家的分析我能理解也認同,甚至現實生活中這樣的結局我也能接受,卻唯獨不願看到小說裏的分道揚鑣。

很多人都說,第壹遍讀,和第二遍的感受會有所不同,但是第壹遍的我還是更偏向張駿。所以,為了滿足自己的遺憾,我執拗地腦補了他們的完美結局。

琪琪洗完了所有的石頭,把鐵盒放到腿上,壹顆壹顆拿起來,看了又看,再壹顆壹顆放回去。

張駿知道,那個鐵盒,那些石頭,都是他送琪琪的,10年後,她帶著這些石頭,坐在他們經常來的小河邊,是不是心裏想的也是自己?

蹲的太久,腿有些麻了,張駿隨意地坐在地上,時不時透過草叢向河對岸瞄壹眼。錯過最初的沖動,他再沒有勇氣走出去,只能這樣默默陪著琪琪。就像多年以前,自己心情不好,站在橋上扔石頭,琪琪在橋下陪著他,盡管當時他並不知道。他想,還能看到她,這樣已經很好,這是多少次不願醒來的夢境啊。

琪琪雙腿搭在河岸上,像小時候壹樣,用腳撩著水玩,她有時會往橋上看壹眼。天已經黑了,還沒有要走的意思,從張駿過來到現在,她壹直坐在這裏,連晚飯都沒吃。隨著時間越來越晚,琪琪往橋上看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偶爾會看壹下表,她在等人,等誰呢?張駿甚至懷疑,她是不是發現自己了,壹直在等著他自己站出來。

正在糾結要不要站起來時,聽到有人叫“琪琪?”低沈的聲音透著小心翼翼。

琪琪有壹瞬間的楞神,趕緊收回腿,站起來,看著那個瘦高的身影走過來。“小波?”

“是我,對不起,琪琪,我來晚了!”

“不晚不晚,只要妳來了,什麽時候都不晚。”琪琪的聲音哽咽起來。

小波伸出手,想要揉揉她的頭發,可是手伸到壹半,突然意識到,現在已經不是小時候了,又把手縮回來,拍了拍她的肩,“琪琪真的長大了。”

他們的聲音不大,但是在這寂靜的夜裏,張駿還是隱約能夠聽到對岸談話的內容。原來琪琪真的在等人,只是等的不是他。原來故地重遊,是為了尋她心中的小波,也許自己早已被她遺忘。那段感情,念念不忘的壹直只有自己。他無法忍受心裏的痛,無法再待在這裏聽他們互訴衷腸。

長時間保持壹個姿勢,張駿的身體有些僵硬,緩了好壹會兒,才顫顫巍巍地站起來,狼狽地快步走向自己的車。

琪琪似乎有感應,回頭往對岸看去,只是壹個模糊但卻記憶深刻的身影略過,她的心跳加快,有些不敢置信。那是張駿嗎?為什麽這個時間會在這裏看到他?難道他這麽多年壹直在這裏沒有離開過嗎?

小波問:“怎麽了?”

那個身影已經不見了,“我剛剛好像看見對岸有人,好像是張駿。”

聽到這個名字,小波也有些緊張,他知道,多年以前,琪琪是喜歡張駿的,而且對他的感情很深,張駿也深愛著她。看到琪琪的神情,被李哥鼓動的信心,自我暗示的勇氣,又慢慢地萎靡下去,他仿佛又看到當年溜冰場外,因為張駿黯然傷神的小姑娘。李哥說他和琪琪的差距沒有那麽大,隔壹個太平洋也壹樣可以追回來。可是,他們都忘了,如果琪琪愛的那個人不是自己,無論怎麽努力,都無濟於事,與距離無關。

小波轉頭看向河對岸,那裏並沒有人,“是不是看錯了?我聽說高中畢業後,張駿去外地上大學,後來也在外地工作,很少回來,這些年,我也沒見過他。”

琪琪有些自嘲地笑笑,“也許是我看錯了,走吧,陪我去吃點飯,我餓了!”

張駿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離開河邊的,只是開著車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轉,後來實在累了,路邊看到壹個賓館,辦理了入住。

今天過得像坐過山車壹樣,幸運星裏的字讓他欣喜若狂,火速趕到這裏,竟然真的見到了琪琪,所有的回憶,所有的思念如潮水般湧來,他懷著復雜的心情,偷偷地看了她壹晚,貪戀著與她這樣近距離的,無聲的陪伴,哪怕她不知道。

可是,小波的到來,如同兜頭澆了壹盆冷水。 他們壹起補課,壹起回家,他們在小河邊撿的石頭,壹起看過的電影……都慢慢霧化成了背景。取而代之的是,琪琪與小波的深情對唱,她與他翩翩起舞,他們壹起在歌廳出入,壹起在暑假復習功課……高壹時,他怕馬力找人對付琪琪,每天晚上悄悄跟在她身後,後來,她似有察覺,對著虛空,喊出的名字卻是“小波”。他壹直知道,在琪琪心中,小波是壹個特別的存在。

這樣也好,張駿安慰自己,至少許小波對琪琪是真好。為了不影響琪琪的前途,與她絕交,若不是愛的深沈,做不到那樣決絕。小波也是個好人,壹直在魚龍混雜的環境中,他也沒做過出格的事,他有自己的堅持與原則,無論條件多艱難,卻能壹直堅守著自己的本心。琪琪跟小波在壹起,他是放心的。

可是,理智這樣告訴自己,心底那濃濃的悲傷卻浸得他喘不過氣來。這麽多年不聞不問,不聯系,他默默告訴自己,琪琪能照顧好自己,有主見,堅強獨立,她會過得很好,會遇上愛她的人,壹定會幸福,而他,獨自在心裏惦念著,祝福著就好。可是,真正看到琪琪與別的男人在壹起,才發現自己仍舊無法接受,真的太殘忍!

張駿想起帶回來的行李箱,找到幸運星瓶子,他需要那壹句句情話來緩解無法自已的心痛,需要用甜蜜的回憶來忘記此刻難捱的悲傷。

他繼續拆開壹顆顆幸運星,像個傻子壹樣,有時哭有時笑,有時又在剛剛看過的紙條中,小心翼翼地翻找著,然後相互對照著看,聯系上下文,思考這句話背後的意思。

第二天,張駿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簡單跟同事說完公事,他認真看了看周遭的環境。行李箱的東西,隨意地放在床上,幸運星的紙條卷曲著,到處都是,有幾張還在他的身下壓著。他趕緊起來,把那幾張紙條認真收好。他想把紙條給疊起來,讓它們還原成壹顆顆漂亮的星星。然而,拆的時候容易,再想折好,真不是他擅長的。經過幾翻鬥爭後,終於折成了幾個,但看上去很不像樣子。張駿有些喪氣,想起昨晚看到的壹幕,心裏更加郁氣難舒。

過了壹夜,還是沒有想好該何去何從,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想離開,琪琪在這裏,他舍不得離開。簡單收拾壹下,拿著手機出門去。

張駿給高老師打了個電話,約好時間去看看她。這麽多年,雖然聯系不多,但他仍堅持初三給高老師拜年,有時人沒回來,也會在電話裏拜個年。高老師說,“妳又跟琪琪約好的嗎?前天剛見了她,今天妳就過來了。”

“琪琪……她還好嗎?”

“妳們還沒見過嗎?看上去挺好的。她現在在美國,回來壹趟不容易,有機會,還是見壹下吧。”

張駿笑笑沒說話,琪琪還想見她嗎?

從高老師家出來,張駿又來到壹中,6年時間,這裏留下太多珍貴的回憶。畢業後,他從未再進去過,今天沿著校門,圍墻,慢慢地走著。這時,幾個少年,突然從壹處圍欄跳了下來,壹看就是翹課溜出來的。看到張駿,還以為是老師,但又不認識,他們怯生生地撿起地上的書包。張駿笑了笑,“去哪啊?網吧打遊戲嗎?”沒有人說話,他又說:“玩好就早點回來學習吧,不然以後遇到想要追趕的人,可能需要付出千百倍的努力也無法挽回。”

後來,順著他們下來的圍墻,張駿翻了進去。

校園與十年前不壹樣了,但是他仍能找到揮汗如雨的籃球場,他們曾經軍訓的操場,琪琪罰站的乒乓球臺……往事隨著他的腳步壹幀壹幀放過,仿佛就在昨天,又仿佛是上壹輩子。

出了壹中,他繼續在街上遊蕩,沒有開車,步行的感覺,會像仍走在19歲的街道。然而,街邊的景象已面目全非,如他千瘡百孔的心,找不到方向。路邊的樓變高了,腳下的路變寬了,曾經的歌廳舞廳電影院溜冰場,都找不到了。張駿壹邊走著,壹邊辨認著,努力與記憶中的情景對上號。突然,“在水壹方”四個字,映入眼簾,這是唯壹沒變的招牌。不,也不是沒變,那時的“在水壹方”,是個舞廳,燈紅酒綠,而眼前這個“在水壹方”卻是壹間古樸的書店。

帶著濃厚的好奇,張駿踏進了大門。有兩個店員,壹個正在整理書本,另壹個在收拾休息區的茶幾。看到他進來,收拾茶幾的店員並未放下手裏的活計,沖他笑了笑,“隨便看看”。

他點點頭,往裏走,看著架子上的書,順手拿起壹本,略略翻著。隱約聽到裏面有人說話歡笑的聲音,尋著聲音,不自覺地往裏走,竟然發現最裏面有壹個臺球桌,臺球桌旁是壹張桌子,周圍坐著幾個人在聊天。

李哥說,“琪琪,妳看自從小波開了這個書店,我有空過來,偶爾也看兩頁書,現在出去,有時也能裝壹下文化人。”

“哈哈,小波這書店是挺好的。”琪琪說。

“是啊,也算實現了他壹個夢想。”李哥對小波仍心懷愧疚。

“也實現了我年少時的夢想。”琪琪看著小波說。

張駿聽著紮心,他知道自己該離開,可是腿像灌了鉛,擡不動。

正在這時,小波擡頭發現了他。“張駿?”

琪琪聽到這個名字,猛地扭頭向門口看去,他們似乎都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重逢。張駿有些局促,摸了摸鼻子說,“啊,我從門口路過,看到‘在水壹方’的牌子,就想進來看看,沒想到是小波哥開的書店。”

小波請他進去坐下,問他什麽時候回來的。

禮貌地寒暄後,他看了壹眼對面的琪琪,從他進來,除了門口時的震驚,她再沒看過他,壹直垂著眼簾看向眼前的杯子,不知道在想什麽。他想,琪琪是不想見他嗎?還是恨他嗎?但是,見了面,自己卻不能裝作沒看見她,他問“琪琪什麽時候回來的?”

“啊,我回來好幾天了。”琪琪擡起頭看向他。頭發短了,依然很瘦,壹雙眼睛還是像以前壹樣閃閃發光。

“什麽時候走?”

“可能明後天吧,我還要去壹趟北京,再回美國。”

“有空我們壹起吃個飯?”

“好呀!”

原本輕松愉快的老友相聚,因為張駿的加入,顯得有些尷尬的疏離。張駿也意識到了,琪琪留了聯系電話後,他就離開了。

張駿走後,琪琪的狀態有點心不在焉,笑不達眼底。李哥意味深長地看了小波壹眼。

離開書店,張駿繼續往前逛,遇到壹個烤羊肉串的,他要了20串,十串不辣,十串多放辣再多放辣。果然很辣呀,辣得心肝肺都在疼。

等回到賓館時已經10點多了,隨著電梯上樓,他想,是今晚給琪琪打電話合適,還是明天早上打呢?就算她早已不愛我了,但是這麽久不見,聊壹聊還是應該的,她應該不會拒絕,畢竟都不是十年前的孩子了。也許,她會帶著許小波壹起來,那也沒關系,雖然我還愛著她,但是,她有好的歸屬,真的挺好。

只是,他沒有意識到,想了這麽多,潛意識裏,就是想多見琪琪壹面。後來,張駿決定還是晚上給她打電話,壹會兒進房間就打。

開門時,不小心把門卡,手機和車鑰匙都掉在了地上,挨個撿起來,打開門,正準備進去,張駿發現電梯口走出來壹個米黃色的身影,有些眼熟,背光,看不太清,他倒也沒太註意,進屋插卡取電。想想還是不太對勁,又打開門。

剛好走到這個位置,門突然打開,琪琪嚇了壹跳。當她看清門裏的人時,更加震驚,“張駿?”“琪琪?”他倆幾乎同時發聲。

“還真的是妳啊?”張駿說。

“妳住在這裏?”琪琪問。

“是啊,我剛剛看到那邊走出來壹個人影,有點眼熟,沒想到這麽巧。”

“這次是真的‘巧合’嗎?”琪琪看著他略有深意地笑。

“這次確實是真的巧合。”

琪琪點點頭,沒再說話,但是也沒有要走的意思,低頭看著眼前的地面。

“妳住哪個房間?”

她往隔壁的房門,擡了擡下巴,“妳隔壁。”

這時張駿幾乎忘了小波的存在,忘了他矛盾的心情,只剩驚喜了,原來昨晚,他們只有壹墻之隔。

“妳要不進來坐坐?”張駿試探地問。“反正隔壁壹會兒回去也很方便。”

“好吧。”

把她讓進屋後,張駿才發現這個決定有多草率。他早上走時,擔心客房打掃會把他的幸運星弄亂,跟前臺特意交代,今天不用打掃。

所以,琪琪進屋後看到的情景是,臟衣服隨意地扔在沙發上,毛巾歪歪扭扭地搭在書桌前的椅背上,拖鞋東壹只西壹只,地上有壹個老式行李箱,敞開著。床上更亂,很多紙條雖然有意按順序排列著,但是卷卷曲曲在壹起,仍是亂七八糟的,旁邊還有壹個瓶子,壹個絲絨盒子,壹本相冊,甚至還有壹堆恐龍玩偶。

“不好意思,我早晨出門沒有收拾,妳稍等壹下哈!”張駿窘迫地壹邊說,壹邊收拾沙發上的衣服。

“妳這是給小朋友買的禮物?”琪琪拿起壹個玩具恐龍問。

張駿頓了壹下,“是啊,當年給某個小朋友買的禮物,可是她不喜歡,就壹直沒送出去。”

聽了這話,好像有點不對勁,但是琪琪也沒有深想,轉頭看見沙發已經收拾好,她坐下來。

“琪琪,這麽多年,過得好嗎?”張駿的語氣有些沈重。

“挺好的。妳呢?”琪琪看向他。

“也還好。”除了想妳。

“昨天我去看高老師了,她說前幾天也見到妳了。”

“嗯,這麽多年沒見,很想念她。”

從高老師打開話題,他們的溝通順暢很多。從大學聊到現在的工作,從曾經的同學聊到家中的父母,唯獨感情,他們只字不提。

短暫的沈默後,張駿說:“琪琪,妳現在還會折幸運星嗎?”

突如其來的問題,是琪琪沒料到的,她茫然地看著他,張駿起身去床邊,拿起那個玻璃瓶子,“妳還記得這瓶幸運星嗎?”

琪琪無奈地笑笑,接過瓶子,拿在手裏認真端詳著,“這個妳還留著啊。”

“是啊,壹直都留著呢。我前幾天才知道這些星星裏寫的有字,壹個個拆開看,結果,打開容易,不會折了。妳看瓶子裏這幾個,折騰半天,就成這個樣子。”他手扶著額頭,仿佛這個事情真的把他難壞了。

琪琪拿起壹張紙條,看了看,先把壹頭打個結,然後順著疊成五邊形,最後把頭插進去,再沿著角,把星星捏成鼓鼓的樣子。她的樣子看起來很熟練,很專註,只是顫抖的雙手出賣了她的心情,在最後插那個角時,好幾次才成功。

折好壹個,放進瓶子裏,再拿下壹個,看壹眼,折起來,她不說話,只是機械地重復這個動作。直到她手裏拿著壹張紙條,看著上面的字,怔怔地出神。張駿壹直在旁邊看著她,不敢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看到她停下不動,張駿艱難地叫了壹聲:“琪琪”,卻只見壹顆熱淚掉下來,緊接著是第二顆第三顆……

張駿有些手足無措,接過她手裏的紙條,上面寫著“我希望日出是妳,日暮是妳,夜半醒來,身邊還是妳。”

“不折了,不看了,琪琪,妳別哭了好不好?”就像曾經每壹次吵架,他來哄她,“琪琪,對不起,我錯了,妳別不理我了好不好?”

琪琪轉過頭,用手背擦了擦眼淚,看向另壹邊。她看到壹個絲絨盒子,拿起來問,“這是什麽?”

“這是那次妳過生日,我送妳的生日禮物,但是妳不喜歡,後來就壹直留著了。”

她打開盒子,看到那根桃心項鏈,想起當時的情景。他精心為她籌備生日會,最後卻因為這份禮物,不歡而散。回頭看看,當時的自尊,真是可怕,不懂得迂回,如同壹把鋒利的劍,刺傷同樣不懂同理心的他。

“對不起!”琪琪為那時的自己感到抱歉。

“這事早就過了,是我對不起妳!”

琪琪拿起那顆桃心吊墜,反面刻著他們名字的縮寫。

她問:“這個現在還可以送給我嗎?留個紀念。”

張駿意外地驚喜,“當然可以,這本來就是妳的。”他把項鏈拿出來,示意要幫她戴上。

琪琪低下頭,張駿把手繞到她的頸後,琪琪的臉正對著他左側的脖子,稍稍擡眼,就能看到他的側顏,他不再是五年級河邊睡覺的小刺頭,不再是為她奮不顧身的剛直少年,褪去了年少時的稚氣,變得更加沈穩,但這張臉,卻還是她惦念多年的面龐啊。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脖子上,讓張駿緊張又激動,項鏈的扣子太小,總是鉤不住另壹邊,直到第四次才勉強扣好,張駿已滿頭大汗。

看著她鎖骨上的項鏈,往上看到琪琪的臉,他忍住伸手觸摸的渴望,鼓起勇氣問,“琪琪,妳現在,單身嗎?”

琪琪沒說話,他又問,“我們重新開始好嗎?那次我說,對妳沒有感情,是騙妳的。這麽多年,我從沒忘記過妳,經常夢見我們在北京,在青島,我們壹起看過的電影,我生病的時候,妳偷偷溜出來照顧我,可是每壹次夢醒後,都是無盡的空虛。琪琪,那時的我們都太年輕,太鋒利,現在我已經知道錯在哪裏,也懂得了理解與包容。如果妳還沒有喜歡的人,我們再試壹次好不好?”

張駿知道現在這樣說,會有些唐突,可是再壹次的相遇,他多年的思念藏都藏不住,他無法控制,只想把未說出來的話倒出來給她聽。

琪琪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著樓下的車水馬龍,她想說,我有喜歡的人,壹直都是妳,出口的話卻是:“我下個月就要回美國了。”

“我知道,這個問題我們回頭再說,總有解決辦法的,妳相信我,這次我壹定不會再放棄了。”

琪琪沒想到在這裏會遇到張駿,更沒想到張駿還愛著她。最終她沒給他任何答復,她需要時間。對此,張駿卻十分欣喜,琪琪沒有說出任何男人的名字,只提出了距離問題。只要她心中還有他,哪怕跨越千山萬水,他也不遺余力。

兩天後,琪琪該走了,她要先回西安,回家拿上行李,再去北京,從北京再飛美國。原本說好,小波送她的,結果張駿來了,他說,“我回去上班,剛好路過西安,我順便把她帶回去,也不繞路。”

賓館門口,大家依依不舍,琪琪與李哥烏賊妖嬈挨個擁抱,最後是小波,她說,“小波,謝謝妳,曾經那樣毫無保留地保護我,現在我已經長大了,會保護好自己,以後再也不要不理我了可以嗎?”

“不會了,沒準以後我還要妳保護呢!”小波笑著,他的笑容依然那樣清潤溫柔。

看到琪琪滿眼含淚,欲言又止,小波說:“去吧,跟隨自己的心,只要妳覺得幸福就好,小波哥也會好好的,放心吧!”他用力地抱了抱琪琪,然後揉揉她的頭發,打開車門,把她塞進去。

然後,從西安到北京,壹直到登上國際航班之前,張駿把以前北京時用的“狗皮膏藥”那壹招發揮得淋漓盡致。

琪琪問:“妳天天跟著我到處跑,不用上班嗎?”

張駿說:“要上班啊,妳沒在的時候,我每天都在上班,年假都沒時間休,剛好這壹次補了。”

“我說妳壹個設計總監,隨便想休假就休假了,那妳的工作誰做?”

“緊急的事我晚上都處理了,不著急的等妳走後,我回去加班也很快!妳不用操心了,我現在只想好好陪妳,錯過10年,怎麽補都不夠。”

後來琪琪不再管他,壹周後,她回美國,張駿回單位上班。除了隔三差五的電話聯系,仿佛壹切都和以前沒什麽不同。琪琪也覺得這樣的狀態挺好。她已過了孤獨無助,需要男朋友溫暖的階段,她本身也不是把男朋友作為唯壹的精神支柱的女孩。以前只能在心裏夢裏默默想念,連他的消息都不敢打探,現在卻能經常聽到他的聲音,偶爾還能視頻見壹下,她已經覺得很好。至於未來,她還沒想好,就像張駿說的,總會有辦法的。

但琪琪不知道,張駿現在非常忙,給她打電話都是在會議間隙,因為時差,為了配合她那邊的時間,張駿都是定鬧鐘給她發視頻,不然壹忙起來就錯過了。

甄公子和賈公子出差,找到張駿聚壹聚,飯後,甄公子提議去酒吧坐坐,張駿說:“妳們去吧,我這還有點事沒忙完,得回去加班。”

賈公子說:“現在都幾點了?還回去加班?這麽拼幹嗎?”

張駿說:“最近在趕壹個項目,確實挺忙的。我想盡量做好,打算拿去參加比賽。”

甄公子沖賈公子挑了挑眉:“妳還不知道吧?上次羅琪琪回來,這貨就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賈公子來了興趣,“真的?有戲?”

張駿嘆氣,“橫跨太平洋,哪那麽容易追,不拼不行啊!”

半年後的壹天,琪琪下班剛到樓下,聽到熟悉的聲音叫她“琪琪”,擡頭看到馬路對面,張駿修長的身影,沐浴在溫暖的夕陽裏,他向她跑過來。她沒有多想,伸手擁抱了他。

張駿帶領的團隊,參加了壹個國際比賽,並且獲獎了,這次是作為代表過來領獎的。

頒獎那天琪琪也去了,看著臺上的張駿,用流利的英語發表獲獎感言,由內而外,散發著自信的光芒。他提到了她:感謝我的琪琪,沒有她,我可能還不知道我的人生方向在哪裏,沒有她,我也沒有向前奮鬥的動力,我的所有成功起因於她,亦是為了她,琪琪,感謝妳給過我的壹切,我愛妳!

原來那個痞痞的,壞壞的男孩子,已經成長得這樣高大,這樣光芒萬丈!他說他會努力,他就真的在壹步壹步靠近,不會再逃避,不會再放棄。

張駿在美國的半個月,琪琪帶他走過她的學校,公司,認識她在這邊的朋友,大大方方地跟人介紹,“這是我男朋友,張駿。”

又過了半年,琪琪收到壹張圖片,那是斯坦福大學的offer ,張駿成功申請了斯坦福大學園林專業的碩士學位。他說,我們小學中學都在壹個學校,雖然大學研究生已經錯過了,但有機會,我想走過妳曾走過的每壹個地方,感受妳經歷過的壹切,雖然晚了幾年,但我會努力跟上妳的腳步。

他說,以後我就是妳的小學弟了,還請學姐多多關照。

他說,以後我要上學,沒時間工作賺錢了,琪琪,妳養我吧!我沒有那麽強的自尊心,只想做妳的小白臉。

琪琪裝作生氣,民國的事了,現在還提!

張駿說,老婆,我錯了,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提了!

琪琪說,誰是妳老婆,別亂叫!妳求婚了嗎?

壹年後,他們在美國註冊,“老婆大人”終於持證上崗。同年的暑假,他們回了壹趟國,去青島度蜜月。當張駿拿出那壹年偷拍的相冊時,真的把琪琪嚇壹跳,在他的強烈要求下,照片上的背景他們又走了壹遍,每壹個地方都留下了他們的合影,壹壹對應地放在之前照片的旁邊。

五年後,公司想調琪琪任中國地區分公司的負責人,與張駿商量後,她同意了。張駿也辭了工作,他現在在業界也小有名氣,國內好幾家知名公司,壹直想挖他過去,對於未來,他並不擔憂。

2020年春節,冠狀病毒爆發,突然之間,舉國上下人心惶惶,所有人都在關註著疫情數據的攀升。後來,終於不再持續增長,全面開始下行,國外的疫情卻爆發了。先是韓國,日本,然後是歐洲,美洲,壹發而不可收拾,跟隨而來的是各種社會問題,中國成了最安全的國家,而美國卻不知何時才能渡過難關。

琪琪的媽媽看著電視說,幸好妳們壹家回來了,不然我們都擔心壞了!

就像08年地震時,琪琪擔心著他們壹樣。

因為受疫情影響,這個年假特別長。女兒剛上小學,她和張駿忙,回國時就把父母接過來幫忙,兩個老人,特別慣孩子,似乎想把小時候對琪琪的虧欠,壹股腦兒全補償在外孫女身上。

時不時因為教育問題,意見不合,每壹次,都是張駿出來做和事佬。他從小沒有得到多少父母的關愛,也沒感受過這樣和樂的家庭溫情,所以,他很滿足。所謂的老人慣孩子,並不壹定會造成多嚴重的惡果,甚至可能會成為溫暖她壹生的寶藏,就像琪琪的外公,對她影響至深。直到現在,遇到難題時,她還時常會拿出外公留下的書稿翻壹翻。在張駿看來,這都是幸福該有的樣子。

客廳裏,媽媽在削水果,壹會兒跟女兒逗趣幾句,爸爸在跟張駿下棋,疫情期間活動受限,父親倒也不嫌他這個臭棋簍子。琪琪站在陽臺,看著這個小小的,屬於自己的世界,壹切都已是最好的安排。

世界很大,很幸運我遇見了妳,

世界很小,很幸運妳又找到了我。

雖然還有分歧,但我們已經學會包容與珍惜。

感謝妳,壹直沒有放棄,壹直都在努力。

感謝命運,在我身邊的仍是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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