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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愛玲《花雕》:被親情放棄,被愛情出局,被窮死的鄭川嫦好可嘆

文/壹點|新奕 圖/網絡

張愛玲說,人生是壹襲華美的袍子,上面爬滿虱子。

若我們倒著思考:那麽,爬滿虱子的那袍子又是什麽呢?我想,應該是充滿了各種未知的境遇吧!

我們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就像壹朵花兒無法選擇被種在哪裏壹樣。但和花兒壹樣,我們可以選擇以怎樣的方式盛開。

生命如花,世事無常,尤其女人。自己不去爭取,而壹味地忍讓,壹味地退卻,壹味地在空想裏給別人的人生做配角,最後只能可惜了自己空曠、淒涼的主角位,悄無聲息地玉殞香消,那來世上壹遭有什麽意義呢?

這是讀張愛玲的經典短篇《花雕》後,特別想對那個叫鄭川嫦的姑娘說的。而此刻我想說這姑娘花季壹生的雕零隕落,挺可嘆的:

假富貴真貧窮的家庭限制了她的出生,而她自己卻硬生生成了自己人生的限制!不然何至於22歲的花季人生,還未盛放便被親情放棄,被愛情出局,還最終要了她的命呢?

不管人生是壹襲什麽樣的袍子,我們也得首先是我們自己人生的主人不是?

鄭川嫦是鄭家排行最小的女兒,她上面還有三個姐姐,因為言語遲慢,她也是最老實的壹個,天天被上面大的姐姐們欺負和耍弄。

她的父親鄭先生是個民國遺少,也是個十足的紈絝浪蕩子弟,生性懶散,對家庭的責任心淡薄,壹有錢就到處打牌生孩子。因此鄭川嫦的家,孩子很多,但掙錢養家的人,沒有壹個。

她的母親出嫁入鄭家時,鄭家尚富裕,錢財也有壹些。但不止怎地,家裏的財政就越來越稀少了,因此鄭川嫦家外面看著闊氣富貴,實際上內裏已經漸漸的窮的只剩壹棟洋房子了!

鄭川嫦和姐姐們睡覺打地鋪,吃飯與傭人們壹起,衣服穿不起新式的,連腳上穿的絲襪也搶來搶去,牙齒生了齲齒也無錢去補......

簡言之,鄭川嫦家只是看上去是個富貴人家,她和她的姐姐們,也只是看上去是個小姐而已。外富內窮的家,什麽都缺。加上孩子多,所以什麽都不足。

在這樣的家裏,能得到什麽,能擁有什麽,其實全憑搶奪,也包括父母的愛憐。而鄭川嫦偏偏是那個只有脾氣,沒有能力的弱者:家裏的壹切都是姐姐們擁有過剩下後,她才有機會得到,無論是學習美容修飾,還是置辦購買新衣褲,或者鞋子,都壹樣。

姐姐們出嫁前,鄭川嫦的成長是艱難的煎熬。待姐姐們都出嫁了,她才有機會捯飭自己。比如突然漂亮了,還癡心的想到等父親有錢了,送她進大學,在裏面玩上兩年再嫁人。

但壹切人算不如天算。雖然她的父母逢人便嚷嚷,再也不想連續的嫁女兒了,可機會以來還是給老四鄭川嫦安排了相親——她母親托她大姐給她介紹的。

這個被安排相親的對象叫章雲藩,是個歸國留學生,學醫的。家裏有點底子,人也有點底子,就是嘴饞眼花,而且說話不爽利。

從心裏上講,鄭川嫦並不滿意這個章雲藩,因為她心底裏希望的另壹半是個運動健將,黑黑高高的那種。但因為家裏人都滿意這個章雲藩,她竟勉強的接受了!

後來幾次的見面後,章雲藩不爽利的說話,模棱兩可的應答,都讓她覺得這個男人是個純粹消極的人,然後奇怪的是,鄭川嫦見面幾次後,竟因同樣的理由愛上了章雲藩!

怎樣愛上的呢?就是家裏人輪番請客跳舞,直到鄭川嫦覺得“各方面已經有了人事定矣的感覺!”

然後,母親很高興,因為看病方便了。父親也很高興,因為那樣的話,老婆又可以有搞錢的機會了,比如藥廠的股份。

鄭川嫦明明是自己人生的主人,但在這個外富內窮的家裏,她卻像極了壹個畏畏縮縮的木偶——成長時,不敢爭,不敢搶,明明和姐姐們平等,卻把自己隱忍的像個烏龜;被相親準備出嫁時,不情不願,又不敢明說,明明沒看上,卻因為家人的擺弄,莫名的就接受了壹切!

她什麽都清楚,也什麽都知道,但什麽也沒有為自己做過主,仿佛自己的人生和自己沒有關系壹樣,親情於她,除了忍讓,便剩下屈服了——就像小時候姐姐們算計她,不讓她買漂亮衣服,她覺得大家說好,那就好!

太可嘆了!張愛玲說,她是沒有點燈的燈塔。細細想想,這個比喻還真的巧妙異常:點了燈的燈塔,因為閃閃發光而被看見;沒有點燈的燈塔,則模模糊糊,甚至黑乎乎,被看見幾無可能!

與章雲藩幾次見面熟識後,鄭夫人理所當然的將他視為準女婿。又因章雲藩單身在上海,因此,鄭夫人為了順利嫁女兒,便主動邀請他時常來家裏吃飯。

章雲藩因鄭川嫦的緣故,也樂意去鄭家。鄭川嫦知道章家有點家底,所以章雲藩來家裏時,她還是多少有點緊張甚至自卑的:

壹方面,她希望自己愛上的這個人也是愛自己的,所以章雲藩來了以後,她便借著倆人單獨相處的機會,壹再的試探;

另壹方面,因為家裏外富內窮的隱情,和家裏捉襟見肘的窘迫現狀,父母和傭人們吵吵嚷嚷的糟糕狀況,她又不希望這些令人難堪的情形讓章雲藩看不起自己。

所以,倆人聊天時,她不斷的解釋,而章雲藩對她的家庭狀況並不感興趣,甚至連她的解釋都要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倆人唯壹聊到壹起的地方就是無線電和跳舞。

壹場本不想去的深夜舞會,在大姐和章雲藩的慫恿之下,鄭川嫦去了,也玩的很開心,甚至和章雲藩有了心跳的近距離接觸,為此她臉紅的發燒了很久。

但就像生命最後的快樂壹樣,那場舞會過後,鄭川嫦毫無征兆地病倒了——身體壹向健壯的她,患上了骨癆。從此壹病未起。

突然而來的變故,令章雲藩從模模糊糊的戀人,壹下子變成了主治醫生。明明治不好的病,為了安撫鄭川嫦,章雲藩和家裏人都安慰她說,病在壹天天的見好,讓她安心的養。

可事實是,隨著骨癆的日益嚴重,鄭川嫦壹天天的消瘦,過去美麗漂亮的容顏,漸漸在病魔的侵蝕下,壹點壹點的逝去了,鄭川嫦瘦的只剩下壹副骨頭架子,看上去異常不舒服。

章雲藩安慰她說,“我總是等著妳的!”然後沒幾天的功夫,鄭川嫦從家人的口中,影影綽綽的知道了章雲藩已經另有新歡,還是個看護!

為了打消她心裏的僅剩的壹點念想,家人約了章雲藩的新歡余美增來家裏打牌,鄭川嫦與她見面後發現,與自己那副瘦骨嶙峋的病體相比,余美增很胖,可是胖的曲折緊張!而且寒冬的天氣,她穿的淡薄,卻沒有壹點寒縮的神氣。

自慚形穢之下,鄭川嫦明白,自己的愛情完蛋了——余美增的 健康 豐滿告訴她,身為醫生,章雲藩是不可能要壹個病秧子做女友的,他的所謂愛她,總是等她,不過是假裝的!

太可嘆了!鄭川嫦和章雲藩的愛情,像極了壹句話:默默地開始,默默地結束,壹切都像假裝彼此深愛了壹場,其實誰也未深愛上誰!

她的愛情,也像沒有點燈的燈塔——壹直在沒有燈的心裏,自我感覺!

鄭川嫦的骨癆越來越嚴重了,不僅瘦的越來越無形狀,而且心裏狀況也越來越糟,加之家裏連件像樣的睡衣也沒有她的,她長久不能洗澡,形象也越了越糟。

家裏人雖然都安慰她說,慢慢養養,養著或許就好了。但在內心裏,其實大家都清楚,骨癆是治不好的,養病需要大把的錢。

當大姐泉娟拿出能幫川嫦養病的處方,告訴鄭先生和鄭太太派人到各大藥房去抓藥,買回來讓川嫦吃著試試時,他的父親鄭先生卻睜著眼睛詫異阻止了!

理由是川嫦是個快要死的人,錢給她抓了藥了,壹家人的日子就沒法兒過了!自己連個姨太太都養活不起,壹天給她吃兩個蘋果,太冤了!

鄭夫人壹開始對丈夫的理由不以為然,但經不住他壹再強調,於是妥協地想,若拿出錢來給女兒看病,那麽就暴露了自己有私房錢的事實,那樣又會被丈夫盯上。於是就假裝沒錢,晚上吃藥時,告訴川嫦,讓她自己跟章雲藩開口,讓他看在戀人壹場的份上,出錢給川嫦治病養病!

川嫦聽了母親的話,如 萬箭攢心 ——她的病已然治不好了,難怪他們不願把錢扔在水裏!自己就是個拖累,對於整個世界的拖累!

愛情剛剛被出局,親情又在此時放棄了她,“這可愛的世界壹寸壹寸地死去了!她受不了這痛苦,她想早壹點結果了自己!”

所以,她帶著身上僅有的五十塊錢,請了壹個新來的傭人背著自己,出門去買安眠藥。結果到了藥店才得知,五十塊錢根本買不了安眠藥!最後她悲涼的記起了在同學的紀念冊上發現的兩句詩:

笑,全世界便與妳同聲笑;哭,妳便獨自哭。

川嫦的求生的所有欲望在終於鼓足勇氣出了壹趟家門之後,慢慢的沒了,連同欲望壹起沒了的還有她心裏的那些念想——親情、愛情、世情!

很諷刺的是,母親鄭夫人在街塘口給她買了壹雙能穿兩三年的新皮鞋,她卻在三個星期後殞命了!

太可嘆了!有句話說,任何時候,我們都不要高估親情,也別低估了人性,特別是妳貧窮的時候。

鄭川嫦被親情放棄的生命,與其說是被骨癆奪走的,不如說是被人性冰冷的劍斬殺的——假裝沒錢的親情,如釜底抽薪壹般,抽走了她對人世間的所有熱望!

她是個沒有點燈的燈塔——被親情指揮了壹輩子,終究被親情所棄!

這姑娘的壹生,實在是太可嘆了:自己沒有為人生做過壹回主,壹生都在自己的人生裏做別人的配角。

愛情,她無力獲得;親情,又生生被奪。生命在最美好的花季年齡,玉殞香消,壹切都因著兩個字——假裝,假裝富貴的家庭,假裝快樂的親情,假裝滿意的愛情,假裝沒錢殞命的結局!

張愛玲說,她是個沒點燈的燈塔。我覺得,她其實更像壹口長鳴未止的大鐘,裊裊余音裏壹直在訴說著壹句話:請好好活在自己的主角人生裏,能自己做主的人生都和錢有關,別假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