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谷的研究。
麥克多曼認為答案肯定不簡單。他認為我們應該關註恐怖谷現象發生時的大腦活動。如果這個研究方向是正確的,那麽真相會比最初預想的更復雜,不僅是在人與機器的關系上,也包括人與人的關系上。壹開始,麥克多曼在半夜讀到的論文最初是由日本機器人科學家森昌弘在1970發表的。論文的題目是《恐怖谷》。文章提出,人形機器人可以讓人感受到壹種其他機器人沒有的獨特不適。森政弘的論文在發表後的幾十年裏,在日本以外並沒有受到關註。直到麥克多曼將其翻譯成英文,其影響才擴大到更多領域,也促使更多人投身於“恐怖谷”的研究。
壹些研究人員認為,人形機器人讓人不舒服是因為它們看起來很奇怪,就像我們通常會避開行為怪異的人壹樣。在最初的研究中,麥克多曼認為人形機器人會因為機器人主人的出現而讓人感到不舒服,但它看起來像是死亡。這讓人聯想到死亡,所以帶來不適。麥克多曼試圖用“恐懼管理理論”來驗證這壹說法。“恐懼管理理論”的主要內容是,大腦中“死亡”的概念會對人的行為產生很大的影響,比如會更加堅持自己,維護自己的信念。
於是麥克多曼讓參與實驗的誌願者觀看壹組人形機器人的照片,然後讓他們填寫壹份問卷,描述他們的世界觀。結果顯示,誌願者在看到人形機器人的照片後,對自己的世界觀更加確定,這似乎暗示了人形機器人可能會讓人想起死亡。這種解釋很直觀。有些機器人看起來確實像死屍。然而,麥克多曼認為這種解釋也有局限性:死亡的概念本身並不是不適的直接原因。比如墓碑也能讓人想起死亡,但並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所以其他解釋很快就出現了。有科學家認為應該從進化的角度去尋找原因:畢竟我們生來就是排斥那些長相怪異的人。壹些研究人員認為,感到惡心和不適是人類保護自己免受細菌侵害的自然機制。荷蘭格羅寧根大學的克裏斯蒂安·塞爾斯(Christian Seils)提出,人形機器人看起來像人,但它們的行動和行為非常奇怪,就像它們患有壹些奇怪的疾病。因為潛意識裏害怕被這個奇怪的家夥感染,所以大家都敬而遠之。
然而,這個解釋並不完整:讓人感到不舒服的事情有很多,但並不是所有的都會造成“恐怖谷”現象。比如我們知道在地鐵裏打噴嚏可能會傳播病菌,但是地鐵本身並不會讓人感到不舒服。面對雨後春筍般湧現的各種解釋,麥克多曼說:“與恐怖谷相關的理論太多了,研究方向越來越偏向。”神經科學家意識到,背後的原因可能遠比人們想象的復雜。2007年,在日本京都高級電信研究所工作的Thierry Chaminade和他的同事做了壹項研究。他們向參與研究的誌願者展示了壹組不同人類程度的計算機生成人物,同時對他們的大腦進行了功能磁共振成像掃描。結果顯示,當誌願者看到與人類相似度最高的人物時,大腦中負責心理化的區域活動會顯著增強。所謂心理,即理解他人感受的能力,移情也包括心理的過程。那麽,人類大腦中的共情和“恐怖谷”現象有關系嗎?
2011加州大學聖地亞哥分校的Ayse Saygin通過研究有了更多的發現。賽琴和研究人員向參與實驗的誌願者展示了包括壹個工程機器人、壹個真人和壹個人形機器人在內的壹系列視頻片段,並用功能磁共振成像掃描了他們的大腦。視頻中的人物都做了同樣的行走動作,但其中壹個動作讓誌願者的大腦產生了明顯不同的反應。
當誌願者觀看工程機器人或真人行走的視頻時,他們很難在腦海中觀察到明顯的特殊活動。然而,當誌願者觀看人形機器人行走的視頻時,大腦的視覺皮層和運動皮層的活動明顯增加。
薩科齊和他的同事認為,人類的大腦會根據被觀察人的外表提前預測其可能的行動。當發現壹個看起來像人,但走路像機器人的物體時,會超出大腦的預期,引起混亂。這個時候,我們的大腦需要做額外的工作來調和預測和現實的沖突。這種額外的工作可能是我們感到不舒服的原因。
同時,運動皮層被認為含有大量鏡像神經元,負責特定的活動,參與其他器官的活動,也與人類的共情有關。因此,麥克多曼認為,那種奇怪的感覺可能是由於人類大腦中“移情機制”的紊亂。森鄭弘在1970完成論文的時候,並沒有預料到這些後來的研究會往這個方向發展,但他也不排除其他的可能性。麥克道曼在最初翻譯莫裏·鄭弘的論文時做了許多簡化。例如,他在2005年完成的翻譯版本中提到:“當‘恐怖谷’現象出現時,人們的熟悉度跌至谷底。”後來的科學家圍繞麥克道爾譯作中的“熟悉”、“喜歡”等概念,對“恐怖谷”做了大量研究,但可能都是方向錯誤。
事實上,森鄭弘在他的原著中並沒有使用“熟悉”或“感情”的概念,而是使用了壹個自創的新詞:“shinwakan”。這是因為日語中沒有與“怪異”意思相反的詞。麥克多曼現在認為“親和力”是移情的壹種形式。去年6月,麥克道曼重譯了森鄭弘的論文,希望從壹個新的角度研究恐怖谷問題。麥克多曼說:“事實上,共情是非常復雜的,所以我們必須把它分解成碎片,弄清楚關鍵在哪裏。”
在認知神經科學領域,共情通常分為三類:認知共情、運動共情和情緒共情。認知同理心是指理解他人觀點,理解他人基於什麽邏輯做出選擇的能力;運動共情是指人模仿他人表情、手勢等動作的能力;情緒共情本質上是同理心,即與他人共情的能力。麥克多曼認為,有壹種奇怪的感覺是因為壹些共情正常工作,而另壹些則受到抑制。問題是,什麽樣的同理心被壓抑了?
為了找到答案,現在在印第安納大學工作的麥克多曼進行了壹項實驗。他要求誌願者觀看壹組關於機器人、計算機生成的角色和真人的視頻。每個角色被放置在危險程度從非危險到高危險的幾個環境中,讓誌願者判斷視頻中的角色是快樂還是悲傷,以此來衡量他們對這些角色的好感度。
麥克多曼發現,當誌願者陷入“恐怖谷”時,他們更難判斷視頻中人物的情緒狀態。這說明這些誌願者的情緒共情受到抑制,而認知共情和運動共情活動正常。
北卡羅來納大學教堂山分校的心理學家庫爾特·格雷(Kurt Grey)贊同麥克多曼的理論,認為應該從另壹個角度研究“恐怖谷”現象。格雷說:“麥克多曼對整個研究框架的調整非常重要!”
最近,格雷和哈佛大學的丹尼爾·韋格納也壹起進行了壹項研究。他們讓誌願者填寫壹份問卷,問卷上列出了計算機能做的各種工作,然後問他們的想法。目的是確認機器具備哪些人類特征,會讓人感到不舒服。
原來機器有感情的時候,是壓力最大的時候。人們很高興機器人為我們工作,但他們不希望機器人有感情。格雷認為人形機器人讓我們緊張是因為我們在它們身上看到了人類情感的影子,但我們無法理解這樣的情感。也許不僅僅是因為我們無法理解機器人的情緒,更重要的是,我們的直覺認為機器人似乎也能感受到我們的情緒,這真的讓人覺得很冷。